老吴是旬阳坝村的村长,老吴住在老街上,老吴年龄不大,五十出头,但我们习惯叫他老吴,和不尊重没有关系,只是觉得甚是亲切,他是全村村民的老吴,更是老街上那些耄耋老人的老吴。
还记得2011年十月,我被组织选派到旬阳坝村当大学生村官,接触的第一个人是老吴,干的第一件工作也和老吴有关。和往常的冬天一样,旬阳坝的冬天,天寒地冻,大雪漫天,一大早,老吴叫我跟他走,原来,老吴是要到村民屋发防火挂历,与每家每户签订防火责任状,我就像个胆怯的孩子,紧跟在老吴的身后,每到一户,看见生人,不敢说话,是老吴,把我领到每家每户作介绍,让村民们认识了我,一个刚刚踏出大学校门,二十出头,啥都不会的女村官娃。
调解邻里矛盾,上门指导生产实践,红白喜事,劝导辍学的孩子,宣传防火防盗知识,给五保护搬家,老吴都带着我,从大家的不认识到熟悉再到认可我这个村官娃娃,老吴帮带指导了不少,我打心眼里感激老吴,工作上,他是我的老师。不知道多少个我值班的日子里,老吴在老街上,站在我的窗下,吼着嗓子叫我去他家吃饭,这一吃习惯了,仿佛就是在自己家里一样。还记得每年的正月初七,雷打不动的规矩,新年后的第一个上班的日子,老吴邀请镇上所有的干部到他家吃饭,不是贿赂,而是感激大家这一年对他的帮助,满桌子大碗大碗的肉,叫人吃的胃里心里全是油腻,从一顿饭就能看出,生活上,老吴是个太实诚的人。
这些年,老吴一直住在老街上,老吴的房子算在老街上是最好的,砖混结构,两层,一百多平米,这也得力于老吴是个勤快人,忘了介绍,老吴不仅是村长,更是有一身本领的手艺人,他会修房子,他会走电,他会修水,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一天拿着150元工资的农村“大工”,赶上忙的时候,等着请老吴干活的人都得排队哩,老吴就靠着一身手艺,养活一家四口人。
前些日子,县文联约稿,约写旬阳坝老街的稿,一说到老街,首先我就想到了老吴,旬阳坝老街是一个时代的注脚,那时候,人民公社在老街上,当年住在老街上的汉子们还在家门口卖过豆芽豆腐呢,时过境迁,那些年轻的汉子们如今老了,老在老街上了,他们的孩子常年在外打工,混的好的一年回来一次,把车开进狭窄的老街里,大包大包的往家里搬年货,混的不好的几年回来一次,有的则和家里失去了联系,老街只有在正月里才会热闹那么几天,正月一过,立马恢复宁静。
老街上的人老了,房子也老了,老街上的老人时刻牵动着老吴的心,每逢夏天下大雨,老吴挨家挨户的通知撤离,大雨过后,老吴必定要在老街上走一遍,看看哪家的屋顶漏水,靠着一点手艺,爬上屋顶,捡砖加瓦,到了冬天,架上炉火,老吴跑的更是勤了,从门前路过,看见哪家的柴火堆在烟囱下,老吴招呼都来不及打,一口气便把那些柴火转移到安全地段,每到一户,查看烟囱是否升出窗户,烟囱是否和楼板有一定的安全距离,检查完了,老吴才安下心来,在老街上,老吴不仅是村长,更是老街上耄耋老人的儿子,老人们有个三病两痛的,都给老吴说,老吴帮着给买个药,按时给五保老人送米送面,从未让人饿着,腿脚不方便的老人,常常把他们的折子给老吴,放心的叫老吴给他们取生活费,在艳阳天里,老人们都在房门前圪蹴着晒太阳,他们看着老吴,总是老远朝他微笑,老吴呢,也回以他们个微笑。
夜幕降临了,老吴一手夹根烟,一手揣在裤兜里,走在夜里的老街上,身影在月光下拉的老长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