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欢雪,喜欢乡村的雪,更准确的说,我喜欢我曾任职的村庄,旬阳坝的雪,我的村庄地处海拔两千米,气候湿润且寒冷,村庄的冬天特别漫长,从五月架起炉火到十月,整个冬天持续五个月,在恶劣的气候里唯一能让人在冬日里感觉愉快的事情便是下雪了。
对于玩雪来说,乡村里的孩子远比小城里的孩子幸福的多,因为城里的雪往往称不上雪,是雨夹雪,雪花一落地便融化了,好不容易堆积一些雪,小城的孩子家长便开着车带着自家的小孩,匆匆寻觅着积攒的雪,或打雪仗,堆雪人,还没等孩子玩尽兴,雪便消逝了,可怜的孩儿只好嘟囔着嘴,盼阿盼,望眼欲穿的等待下一场雪。相比之下村子里的孩子虽然没有游乐场,但是他们有着上天给予他们最好的礼物,雪。在下雪天,村里的孩子总能寻找到他们的快乐,在乡间的小院坝,抑或是在大马路牙子上,在校园里,或者说在他们自封为滑雪场的陡坡上,总能听见他们孩童般的嬉闹声,两个一组分开斯文的打,把雪揉成一团,越紧越好,紧追目标,瞅准机会,发射,如果靶子准的话,准会听见一声唉叫声,唉叫声过后,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,被打的孩子发了疯似的追赶,逮着谁,便扑倒在雪地里,在雪地上翻滚,最终决胜负。更有甚者,几个孩子将一个孩子扑倒,其他几个像叠罗汉似的一层落一层,直至打的最下面的小子开口求饶为止。一些聪明的孩子,便想了法的剁一节竹子,用刀从中间一划,把分开的竹片子用麻绳绑在脚上,叫上两个小二,一边一个,拉着手使劲的跑,那感觉真是风驰电掣,有时煞不住,那两个鬼灵的孩子使劲一怂,便把脚上绑竹片子的孩子,摔个四脚朝天或者一头扎进雪窝子里啃一嘴巴的雪。玩的更有范的,将竹片子绑在带有靠背的椅子下面,用绳子拴到自家养的狗身上,往狗屁股上蹬一脚,乡村狗拉雪橇就诞生了,这往往是男娃子家野蛮的游戏,对于斯文屌气的女娃娃来讲,在自家的门口,堆一个像公主一样的雪娃娃,用红萝卜头给它图个红嘴唇,用家里的敷石炭给雪娃娃装个假发,用大人们的红秋裤当雪娃娃的围巾,堆好之后,女娃娃们围着雪人唱起歌。
印象深刻的一次,那是2014年的春节,正值我值班,从腊月初三便开始下雪,一片一片,白天晚上不歇气的下,雪落了一层又一层不融化,雪变成了冰,我们政府大院的大坡道成了孩子们的滑雪场,有的坐在冰上,直接从顶端一口气滑到末端,这样的结果便是新裤子一下就开了花,弄的这些小子又气又怕的,在总结了经验后,淘气的小子在商店里找来了废旧的纸壳子垫在屁股下面,这样的效果显然要好的多,那一晚,在路灯下,一群孩子就玩到了深夜,直至大人们扯着嗓子或者揪着耳朵才把他们拉回家,在雪中的快乐是无与伦比的。
自从调离了原来的村庄,两年来,都没看到成气的雪,大部分是充满期待,最后满是失望,越来越想下雪天,想走在雪中,想在雪中像个孩子般嬉闹,想在大雪天的村庄里住两晚,听雪落的声音,看准天气预报,支身来到村庄里,等雪,天遂人愿,等来的是漫天雪花,一大早,街道上便响起孩子们熟悉的欢闹声。
我常常想,在如今全球气候变暖的情况下,以后看到雪的机会会越来越少了,假如哪一年的冬天没有了雪,那村子里孩子们的整个冬天便失去了快乐,假使,我看不到雪了,心中那充满希望的种子将不会发芽,还好,我心中有一段与雪相伴的美好日子,我们结伴而行,踏着一层厚雪,留下一串足迹,在阳光下,雪没有消融,雪穿了一层披着金光的衣服,无数个快乐仙子在雪上跳跃着,嬉闹着,在青春的日子里,快乐着……